山东学生被父母送“戒网瘾学校”后失联
【2020年12月20日讯】
据报道，网名“可橙”的山东潍坊一高三学生在QQ群里发了26条求助消息后失联，网友们怀疑其目前被关在曾殴打学生致十级伤残的“戒网瘾学校”“宏开咨询”。
曾与队友代表学校参加亚洲机器人锦标赛并拿下冠军，也是全国青少年信息学联赛（NOIP）一等奖得主，今年18岁的可橙经医院检查性染色体为XXY，决定要做一个女生，在偷偷服用雌性激素被发现后与父母发生激烈冲突并多次被关在家中。11月29日下午2点，可橙在QQ群里求助：“我被三个自称警察的人从家里带走，手机被没收，在偷偷用手表发消息”，“现在在济南”。可橙的好友然然（化名）等人组成的“可橙救援小组”在摸排后确定其被送进了“宏开咨询”。
2020年，可橙做出一个重大决定——要做一个女生，并于11月初以“可橙”的网名写下“120天心路历程”。不久在被父母发现服用激素类药物后，可橙与父母爆发冲突并一度离家出走。可橙告诉好友山前（化名），从医院检查回家之后，“我妈半夜起床，开始烧香拜佛求送子观音”，“原因是我今天精子活性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活性”。11月18日，离家出走后寄宿于山前家的可橙接到了返校确认高考报名的通知，决定回到潍坊报名参加高考。在当天，可橙写下了一份“报警委托书”交给山前。“那时候都还没想到会被送去矫正治疗，因为之前发生过被父母关在家里的情况，所以这份委托书初衷是怕自己又被爸妈关起来而写的”，山前说。在委托书里，可橙表示如果自己24小时没有与外界联系，则有可能存在自杀风险或遭受家庭暴力，委托山前“代为办理报案事宜”。
可橙失联后，约百名网友开始为寻找可橙而忙碌。当他们拿着“报警委托书”到坊子区凤凰街派出所报案时，被告知即使可橙已经年满18岁，可橙父母仍然是“第一监护人”，“有权决定对孩子的教育方式”，“无法立案”。12月2日晚，网友花弦（化名）跟随崮山派出所警察进入宏开咨询，“他们明确告诉我，可橙之前是被送到了这里，但又被父母接走了。”花弦要求看相关手续资料亦被拒绝，“警察当着我的面给可橙爸妈打了电话，可橙爸爸说是被他们接走了，但是又说可橙现在不在他旁边，没有办法接电话。”
11月29日可橙失联后好友们多次联系其父母，但12月4日后，其父母的电话均显示占线和无人接听。“我们一定要找到她的原因是，不相信她真的回家了，我们认为她现在还在宏开”，“警方也好，父母也好，我们没看到任何证据证明她已经离开强戒学校。到现在为止，她还是处于非自由状态。”12月8日，有记者在潍坊找到了可橙的父亲，希望向他核实情况，但可橙的父亲拒绝透露其去向：“有你什么事？都是你们这些人在这里胡扯淡”，对于可橙的生理情况，他仅回应“我自己的孩子，我有自己的想法”。
12月13日 ，有人给然然发来一组图片，已经搬走的宏开培训原校区的地板上，留下了大量笔迹，“来到宏开13天了”、“59天”、“66天”、“受不了啊”、“85天”、“来到宏开133天了”。有同一个笔迹在同一个地方留下了几乎相同的两句话。第一句是“七月前我一定走”，第二句是，“九月前我一定走”。
在找到宏开咨询之前，“可橙救援小组”曾去过另一家名为“宏开”的戒网瘾学校——位于济南槐荫区清河北路的“济南市培宏开教育培训学校”，但被门卫告知该校已经搬走，新地点正是济南市长清区、宏开咨询所在地。宏开咨询注册于2020年，宏开培训则在2011年就已成立，根据后者宣传资料，中国“反网瘾第一人”陶宏开曾任其名誉校长。在山东，至少有三家“宏开系”教育机构：2011年成立的宏开培训，2018年成立的沂水宏开教育咨询有限公司，以及2020年成立的宏开咨询。宏开咨询的法人代表为李承涛，同时也是沂水宏开的股东；而沂水宏开的法人代表翟兆海则是宏开培训的股东。
在宏开培训公司网站的“教学团队”介绍里，排名第一是陶宏开，第二是翟振杰。翟振杰被介绍为济南宏开教育培训学校、济南宏开咨询服务有限公司董事长，他的另一个身份是传销组织“济南药王谷”的董事长，2014年，翟振杰等5人因传销被判处两年至三年六个月不等的有期徒刑。2008年8月7日，翟振杰成立山东网康咨询服务有限公司，他和网康高管韦沛、翟兆海等人的名字同时出现在3年后成立的宏开培训“师资名单”里。时至今日，翟振杰仍是网康的法人，拥有70%的股权。
2015年6月7日，济南市民张文莲将宏开培训告上法庭，诉对方在为期6个月的“戒瘾”过程中，不断对她的儿子李国强进行体罚和殴打，最终致十级伤残。2020年3月16日，法院确认李国强在入校不久后即遭到宏开培训工作人员严重的体罚和殴打，导致“身体两处十级伤残，严重侵害了身心健康”，判决宏开培训返还张文莲27500元的培训费。关于李国强身体伤残一事将另案处理。宏开培训不服，向济南中院提起上诉被驳回。
消息来源
- 杨雪，亚洲机器人锦标赛冠军被送戒网瘾学校后“消失”16天 涉事机构曾因殴打学生致残被起诉，封面新闻，2020年12月15日。
- 跨性别天才少年被送戒网瘾学校后“消失”，学校曾殴打学生致残，腾讯新闻，2020年12月19日。
- 党元悦，寻找可橙：矫正治疗风波背后，跨性别女孩的自救行动，全现在，2020年12月14日。
- 济南市槐荫区人民法院（2020）鲁0104民初547号民事判决书，2020年3月23日
- 山东省济南市天桥区人民法院（2014）天刑初字第258号刑事判决书，2014年10月3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