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寒下收集簽名 維基新聞專訪前俄總統候選人
【2024年3月6日訊】
俄國維基新聞記者葉羅欣就2024年俄羅斯總統大選，專訪莫斯科州環保運動人士巴塔舍夫。他於莫斯科提及在嚴寒下收集簽名艱辛，建議透過政府服務網上收集簽名；亦談及參選緣由及迄今成就。
葉羅欣
：你是如何決定參加這次總統大選的？
巴塔舍夫：是次乃本人第二次參與總統競選活動。於2018年，我並未參選，惟自2016年12月至2017年12月，我以「綠黨」及環保社區之潛在總統候選人身份，走訪俄羅斯多個地區。倘若2016年12月之一切純屬偶然，源於我在社交網絡上的一則帖文被媒體廣泛傳播，是次則屬刻意為之。過去六年間，我一直為此而努力。經歷數個大型垃圾堆填區的關閉及復墾後，我以一個更為強大的政治家身份，秉持更務實的生活理解，走入是次選舉。
參選總統是一個極其複雜的過程。此舉看似容易，僅需召集五百位友人即可舉行會議。然而實際上，法律對此過程設有諸多規定，須如魔方般嚴絲合縫，又如發射台上的火箭。表面簡單，實則宛如太空飛行。倘若有任何差池，發射時即有可能發生事故。是次選舉週期中，共有三名自薦候選人。總統自然以典範方式完成所有程序。公眾人物Rada Russkikh直至第二次嘗試方始完成此過程。我在最後一刻方始加入競選，當所有人均已鬆懈慶祝新年之際，本人與團隊展開了一場驚人的法律及組織馬拉松，終於成功參選。期間我一直保持低調，以免他人阻撓或破壞我的節奏。
我的政治生涯與三個定位為環保政黨的政黨有關——「蘋果黨」、「綠黨」、「綠色替代黨」。儘管「蘋果黨」只有一個綠色的外包裝，與綠色理念無關。我一直在等待：他們會提名誰？哪個自由派政治家會參選？在某一刻，我突然意識到，將不會有來自生態黨的候選人，也不會有獨立的強大自由派政治家。當指揮官不在，當所有可能的人都迴避時，一個人在戰鬥中應該做什麼？接管指揮權。
我參選，絕非為虛榮或一時之熱。我矢志與垃圾傾倒場及污染者進行鬥爭、維護大自然、支持文化精粹及自由主義價值觀。我深明有害廢物及排放物的禍害，我們的國民正在遭受苦難。即使本人參選一事足以令從諾里爾斯克到別洛列琴斯克的生態掠奪者及其庇護者心驚膽顫，亦是功德一件。
2016年，當有人問我「閣下希望藉是次選舉達致何種目標？」時，我回答道：倘能關閉「庫欽諾」垃圾堆填區，我已心滿意足。2017年，該區終被關閉。今天，六年過去，我殷切期盼關閉並盡快修復污染莫斯科及莫斯科州東部的龐大「季莫霍沃」垃圾堆填區。無論如何，我總要設法令大眾關注此一問題。同樣地，我亦希望關閉莫斯科的第四垃圾焚化廠（MSZ-4）。
葉羅欣：登記和收集簽名的過程如何？你做了些甚麼？
巴塔舍夫：選舉提名程序一切依章執行。我已通知俄羅斯中央選舉委員會本人有意參選。數日後，在美侖美奐的「伊茲麥洛沃」酒店舉行提名大會。我雖然在會議前一天拔牙，痛楚難當，但本人仍然精神抖擻，用了六個半小時解答各類提問。提名大會的特點是，每一位與會者的簽名均須經由公證人認證，唯有在公證程序及會議紀錄完成後，方可著手召開選民小組會議。整個過程漫長而繁瑣，關鍵是切忌犯錯。我們順利完成會議，向中央選舉委員會呈交文件，本人的提名亦已獲得登記。
其後，我在俄羅斯各地周遊，與民眾交流。誠如閣下所知，本人是一位獨樹一幟的政治家：在12年前開始從事環保工作以前，我已遍訪俄羅斯各地公幹，對國家民生瞭如指掌。「庫欽諾」垃圾堆填區事件告捷，關閉了該處令人深惡痛絕的堆填區後，我收到數以百計的求助信函。我走訪了200多個臭氣熏天的垃圾堆填區，足跡遍及阿爾漢格爾斯克以至南薩哈林斯克，以及莫斯科州全部40個垃圾堆填區。問題似乎大同小異，但每一個堆填區又各有獨特之處。即使在沒有垃圾堆填區的地方，目前的困苦亦已夠多的了。
我決定在今次競選期間，談論祖國大地的秀麗風光，遊覽最美的勝境。俄羅斯最美不過之處是甚麼？教堂。我由聖三一修道院出發，轉往伊斯特拉的新耶路撒冷修道院，再到迪韋耶沃。我遊覽了童話般的穆羅姆、梁贊和令人自豪的維克薩。在斯摩棱斯克的聖母升天大教堂，我在神奇的聖像前虔誠祈禱。我又到訪了莫斯科的伊利亞·奧比登教堂。
俄羅斯是一個多民族國家。我亦參觀了莫斯科合唱猶太教堂。我雖未曾到訪清真寺，但我希望在下屆大選前，莫斯科卡德羅夫大街能夠興建一座宏偉的大清真寺。當我在亞先涅沃-切爾塔諾沃-布托沃選區競選國家杜馬議員時，我是首位倡議在卡德羅夫大街的偌大荒地興建大清真寺的人。我要說，我是一位虔誠的東正教徒，曾協助在我家附近的庫欽諾建立一所教堂，我盡量參與禮拜。
我的競選活動聚焦小城鎮、文化、生態和精神層面。我夢想擴建和美化我家鄉美麗的納爾奇克市「阿塔茹金花園」公園，在巴拉希哈沿佩霍爾卡河興建一個最美的公園，也讓經過良好修復的「庫欽諾」垃圾堆填區變身公園。
我曾到訪波多利斯克，花了一整天調查克利莫夫斯克公用事業事故的起因。由於一個重要設施的鍋爐發生事故，加上企業員工不負責任、不專業，他們發現斷電已為時已晚，導致整個大區被凍結。他們沒有向城市通報事故，反而在凍結的管道中引發了空前的水錘現象。我與克利莫夫斯克彈藥廠（該鍋爐的擁有者）鬥爭已久，因為它是全國最大的有毒廢物接收中心之一，自然資源監督局向租用該設施一小部分的可疑公司發放了處理許可證。然而，我們這些活動人士早已看穿：這家公司雖然贏得招標，但他們的油罐車連廠區也開不進。事故發生後，政府將工廠收歸國有，卻發現工廠竟連污水處理設施也沒有。我希望秩序能夠儘快恢復。
最為關鍵者乃是，我們業已制定一份慎重的綱領性宣言——「必須保護大自然及人民」。至於綱領一事，鑑於其性質為具體措施的清單，我並未對此多所著墨。誠然，眾多問題仍有待闡明，此點尤以自由主義同志為甚。蓋因自由主義者習於與現實脫節，嚮往一些理想化的事物。然而，吾人畢竟身處現實世界，倘欲收實效，倘欲自由主義與環保價值真正得勝，則必須立足現實。毋須歇斯底里，而當謀求良策，務於此時此地恢復世界和諧。
葉羅欣：為何未能收集足夠簽名？
巴塔舍夫：冬天。天寒地凍。志願者的手指在嚴寒中凍僵了。我建議於2030年恢復首次大選的優良傳統，選在6月12日俄羅斯聯邦國慶日投票，重拾幸福感。
我不贊成以紙本方式收集簽名。31.5萬個簽名意味著63,000張A4紙，即126包紙。而為了將這麼多簽名送交中央選舉委員會，所需列印的紙張更多，最少須砍伐10棵松樹以造紙。
如今我們已有優秀的「政府服務」系統，大部分公民已是授權用戶。我們必須開始以電子方式收集候選人簽名。俄羅斯是於選舉過程中應用數碼技術的領先國家之一，為何不能以電子方式收集簽名？尤其政府為保護公民個人資料已付出巨大努力，電子收集不僅可保護樹木，更可避免個人資料外洩。此舉亦可消除選舉過程中的沉重負擔和繁瑣程序，現時需成千上萬高學歷人士花時間收集簽名、剔除錯誤簽名、核實簽名、反覆檢查……
我期望今屆俄羅斯總統選舉將是最後一次以紙本方式收集簽名，此過時做法應成過去。簽名收集應只透過「政府服務」系統以電子方式進行。
我感謝志願者的付出，我們已覆蓋俄羅斯全國各地，於公寓、廣場和商場收集簽名，一切順利，並無發生任何事故。感謝組織者和律師的貢獻，感激所有支持者，以及提供協助和意見的人。
對於2030年的下屆總統選舉，身為「綠色」政治家，我們須於全國各地建立「綠色」辦公室的基礎設施，需具備一定財政緩衝以平穩進行競選活動，而非倉促起步。下一次我們須提早展開競選：開始得愈早，優勢愈大。若到最後一刻才參與，雖對提名有效（無人可阻礙），但若祕而不宣進行籌備，即使最親密的朋友和支持者也會毫無準備。理想情況是於2026年國家杜馬選舉中推動「綠色」自由主義力量，此乃艱鉅但絕對可行的任務。
我今次參選的主要目標是高舉自由主義環保旗幟，宣示「我們參與其中」及「我們已達此境界」。這是俄羅斯歷來首次有「綠色」政治家參選，且非代表某個「綠色」政黨，而是超越政黨，代表所有力量及整個民族，走上獨立參選的崎嶇道路。此舉別具意義，尤其成果包括一項重大綱領性工作，不僅針對俄羅斯選民，亦針對國際社會及所有欲了解當前政局的人。
讓我們繼續朝目標進發，從容不迫，循序漸進。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在個人及支持者能力所及範圍內，雖力有不逮，但對提名已綽綽有餘。現在是積蓄力量的時候，為未來的工作做好準備。
葉羅欣：您對投票結果有何預測？各候選人預計將獲得多少百分比的選票？整體而言，是次選舉將如何進行？
巴塔舍夫：我對選舉結果不甚關注。若普京身體無恙，相信無人會質疑他將於首輪輕取勝利。至於其他參選的政治家，包括經驗豐富的尼古拉·哈里托諾夫（共產黨）、老練的列昂尼德·斯盧茨基（自由民主黨）、幹勁十足的弗拉基斯拉夫·達萬科夫（「新人」黨），或許還有再次獲得機會的鮑里斯·納傑日金（「公民倡議」黨）及沉著穩重的謝爾蓋·馬林科維奇（「俄羅斯共產黨人」黨），他們亦會贏得自己的若干百分比選票。
討論誰會奪得亞軍，誰會墊底敬陪末座，猶如看咖啡渣算命般玄妙。一切取決於政黨的核心支持者選民能否從沙發上起身，走進票站投票。2021年，所有民調皆預測日里諾夫斯基及自由民主黨將於選舉中獲得第二名，結果該黨支持者卻鬆懈了警惕，許多人並未前往投票；反觀被預測會慘敗的共產黨員卻全數出現。最終，共產黨取得龐大議席並躋身第二，日里諾夫斯基的戰績則一落千丈。
對鮑里斯·納傑日金而言，若獲准參選，得票率超過3%即可謂成功。此舉不僅令「公民倡議」黨得以獲政府資助，亦可更充分準備2026年大選，同時向「新人」黨發出警號。1995年及2003年大選或會重演，自由派勢力互相傾軋，未能衝破5%門檻。
對哈里托諾夫及斯盧茨基來說，得票率超過一成已屬佳績，問題是哪位政治家能奪得亞軍。我不會低估哈里托諾夫，他如拜登般或憑藉經驗輕取體制反對派的競爭對手。斯盧茨基則似特朗普，鮮明好鬥；達萬科夫更像甘迺迪，溫和而堅定。他於莫斯科市長選舉中已將自身及其綱領打磨得頗為出色，如今表現一如頂級終結者。若達萬科夫能奪得季軍，在納傑日金獲准參選的情況下尤甚，將有力證明其政治前景一片光明。
然而，今屆大選最重要的莫過於聚焦主要候選人弗拉基米爾·普京的言論及承諾，例如興建期待已久的跨列納河大橋，進一步延伸舉世矚目的M12高速公路。將這些宏圖大志記錄在案以備將來參考，至關重要。
我自然不會退出競選。儘管我的登記被拒，但又如何？我撰寫了一份嚴肅的綱領性宣言——一本論述如何建設祖國、解決面臨難題的專著。我將大力推廣此書，與民眾分享，並致力印製大量版本。
我會與競選期間向我求助的當地民眾會面。在公民權、二手車登記（被徵收報廢費）等方面，存在諸多問題。一些地方環保組織請求我調查特定污染者及生態掠奪者，某地區的活動人士更提出一項嚴肅請求，冀我為其轄區制定獨立發展戰略。今天，我很榮幸能凝聚「綠色」力量及部分具思想的自由主義者，我想為人民服務，造福祖國。
